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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旸鮮少進了某個場子, 別人目光不在他身上。

上學那會兒,大概也是這麽個情況,這倆人同時在的場合, 大家的眼神就不知道往哪兒放了。

覺得他惹眼。

覺得她也惹眼。

這倆人放電視劇裏就是那種一出場就看得出來是主角的人,和別人好像都不在一個圖層。

只倆人吵架的時候,看客的眼神才能一致。

這倆人吵架很有意思,腦子轉得快,說話不帶臟字,諷刺起人來腦子轉不過來彎都容易事後反應過來氣成河豚。

所以看他倆吵架,有種看相聲表演的感覺, 勢均力敵,誰也蓋不過誰,很有一種長長久久纏纏綿綿的意思。

這會兒都沒太驚訝季旸過來了, 根本反應不過來。

梁思憫那幾句話一說, 全都在琢磨。

梁家是個什麽情況, 在場的大概多少都有點數。

本來都還在等著看笑話, 這下又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笑話。

終於,都冷靜了一點,梁思憫那邊暫時還摸不透,於是把目光都又投到了季旸這邊。

季旸熬了三天了, 困得眼皮子都是重的, 這會兒強撐著精神過來, 無非也是怕自己不來她心裏不痛快。

她這個人很少要求別人做什麽,也很能理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, 但她這個人心狠之處也在這兒, 她交朋友也好,戀愛也好, 別人跟她不在一個步調,她就直接走了。

他默默移到抽煙區,想醒個神,附近三三兩兩迅速湊過來。

“二哥。”

“季總。”

沈明聿也在,陪著他抽一根,身邊另外兩個人他不大認識,臉熟,這會兒其中一個遞了煙給他。

“謝了。”他叼在嘴裏。

話沒說完,一擡眼,那邊一男的正襟危坐看著梁思憫,說了什麽他沒聽太清,但大概意思連蒙帶猜聽懂了。

這下腦袋整個“嗡”的一下,霎時醒了神。

靈臺頓時一片清明。

沈明聿“哇哦”了聲,添油加醋:“這換我我忍不了。”

開了眼,長這麽大,什麽東西季旸想要就沒失過手。

更沒人敢跟他搶。

還是第一回,有人當他面兒挖他墻角。

稀奇!

偏偏梁思憫這人又沒個定性,愛玩愛鬧愛刺激,還偏有人不長眼來撩撥。

他忍不住想罵臟話,踢開凳子,大步邁過去,路寧眼疾手快起了身,季旸順勢坐下來,帶起一陣風。

季旸肩寬體闊,西裝革履,金絲邊眼鏡架在挺直的鼻梁,渾身上下的氣質卻是松弛散漫的,只是即便漫不經心的姿態,也帶著侵略性和強迫感。

季旸手扣在她手掌,強硬地握住,眼神看那男生一眼,又看梁思憫,薄唇微啟,吐出一句:“我還沒死呢!”

那語氣,涼薄中竟然還帶著點幽怨。

也不知道說給男的聽的,還是說給梁思憫聽的。

梁思憫眨了眨眼,這場面她不陌生,想當年她留學那會兒也感受過紙醉金迷下的討好與奉承,外國的帥哥更直白露骨一些,場面也就更震撼。

她也就潔癖事兒多,外加不喜歡外國臉,不然估計也沒季旸什麽事了。

不過對一個已婚人士發表競爭宣言,這還真是頭一回。

這男生她記得,以前跟周嘉煜玩挺好,可能因為性格都有點靦腆害羞,梁思憫那會兒總逗他。

梁思憫被季旸握了下手才回神,輕“咳”了一聲,說:“你還是去醒醒酒吧!”

說完覺得實在荒謬,大概以前關系還不錯,沒好意思罵他,於是轉移矛頭,沒好氣地抽掉季旸的煙:“抽煙死的早,你再抽晚上別回家了,死外邊兒吧!”

結婚這麽久了也沒見他抽過煙,沒想到叼煙的動作還挺熟練。

季旸被抽掉了煙,眼神瞇起來。

很好,都被人貼臉表白了,還和顏悅色的,對他就是兇巴巴硬邦邦的。

他看著眼前的男的,越發覺得不順眼,他覺得他該去醒醒腦子,目光上下打量他片刻,身高一八五以下,比他矮點兒,碎分短發,少年氣十足。

在場的都差不多年紀,眼前這個看起來卻jsg要年輕很多,皮膚白,很有些唇紅齒白的小白臉勁兒。

想不起來是誰了,只有模糊的印象。

但真不巧,是她喜歡的款,以前她就喜歡逗這種男生。

腦海裏忍不住想起來沈明聿說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婆多招弟弟喜歡。”

真行啊!

他後槽牙都忍不住收緊了。

現在的男的怎麽這麽不守規矩,當著他面都膽子這麽大,背地裏指不定多奔放呢!

“還不走?”季旸這回真氣笑了,“你真當我是死的。”

他最近是不是脾氣太好了。

男生本來就是喝多了有點上頭,而且潛意識裏覺得這倆人關系很差,想著至少能加個好友位,季旸過來的一剎那他就清醒了,看到季旸握住梁思憫的手,梁思憫也沒有抵觸,整個人好像突然意識到了點兒什麽。

他臉色蒼白地發著懵,聞言“唰”地一下起了身:“不好意思……我有點……有點喝多。”

他走的時候跌撞了兩下,場面一下子顯得有點滑稽。

梁思憫也回了神,覺得今兒個這聚會真的是太魔幻了。

“要不……回家吧!”她說。

周圍嘈雜混亂,各自攀談,努力裝作不在意,餘光裏卻不住往這邊瞄。

心道這倆人關系看起來怎麽又好又不好的?

季旸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:“好呢,老婆說什麽就是什麽,免得有人覺得我不夠聽話,總惹你生氣。”只是話沒說完,就憋不住,“不是,他誰啊?叫什麽?父母是誰?做什麽的?”

梁思憫踢了他一下:“你夠了啊!”

一直坐在旁邊的男生忍不住回了句:“喬熙,家裏搞互聯網的,上學那會兒跟周嘉煜坐同桌那個,跟家裏關系不好,憫姐那時候沒少給他出頭。”

梁思憫“嘖”一聲,擰著眉看他:“你挑事兒呢?”

男生嘿嘿笑:“我就隨口一說,這不是說您人美心善嗎?再說旸哥往這兒一站,誰能比得過他,競爭上崗也得是我旸哥排第一。”

梁思憫覺得荒謬地表情皺了下:“你閉嘴吧,什麽跟什麽。”

說完轉頭看季旸:“我跟他沒關系。”

季旸鼻腔裏溢出一絲意味不明的“哼”,然後陰陽怪氣問:“那我排第一嗎?”

梁思憫:“第一第一你第一。”

“你還真排?合著我不是唯一。”季旸的聲音維持在只有兩個人能見的程度。

梁思憫瞪他一眼,悄無聲息掐他一下,意思是外邊兒呢,你適可而止。

季旸撇撇嘴,“行,回家,我去跟沈明聿說一聲。”

他起身的同時,手還輕輕地摸了下她的臉。

梁思憫反應過來很想罵他一句欠不欠。

季旸跟沈明聿說要提前走,倒也不是他在意,今天鬧得不愉快,再待下去免不了被圍觀,麻煩。

旁邊人還舉著打火機,甚至想再給季旸遞根煙,他擺了擺手:“戒了。”他本來就不怎麽抽煙,只是剛剛困得厲害,想醒醒神。

這會兒他可太清醒了。

他說完忍不住笑了聲,“我老婆怕我死得早沒人陪她逗悶子。”

這何嘗不是一種愛呢?

但男人沒領會他的精神,覺得他被氣得精神失常了都,梁思憫這麽高調出風頭,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下他的臉,實在是很過分的。

只沈明聿讀懂了他隱秘的炫耀,翻了個白眼:“季二,你沒有救了,王寶釧都遜你一籌。”

旁邊人不明所以,眼神實在迷茫。

季旸貼心地解答一句:“她才不會管別人死活,但她願意管我。”

沈明聿:“……”

季旸:“她愛我。”

周圍人眼神覆雜地看著季旸,等他轉身走了,忍不住問沈明聿一句:“旸哥他……還好嗎?”

沈明聿攤手:“體諒一下吧!畢竟十幾歲就暗戀的人,好不容易算計結婚了,精神勝利法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。”

季旸走了兩步,突然又回頭,說了句:“明年年初南港那個項目,我打算終止和顧家合作,誰如果有興趣,可以試試。”

南港那個項目價值六個億,突然把顧家踢出局,對季氏來說也難免傷筋動骨。

沈明聿有些擔心:“季二……”他想說你沖冠一怒為紅顏也不必如此吧!

季旸臉色稍冷:“我警告過他,管好自己的人,不要給我太太添麻煩,他跟我保證過,絕對會妥善解決。但今天的局面讓我非常失望,私事尚且如此,我不認為他在工作上有相應的能力。”

沈明聿了然,沒再說什麽,這事兒季旸大可以私下裏做得體面,但如今明晃晃擺出來,顯然這是給老婆出氣來了。

-

出了酒店,外頭冷風吹一吹,還挺舒服,梁思憫個子本來就高,踩著高跟鞋,氣場兩米八。

站他邊兒上才到他耳朵,於是忍不住說一句:“你怎麽這麽高。”

季旸瞥她一眼:“喲,稀奇,我老婆第一天認識我。”

梁思憫:“……”

司機把車開過來,下車給兩個人開車門。

一路上倆人都沒說什麽話,梁思憫跟路寧和杜若楓一直在聊天。季旸在接一個線上匯報。

路程不遠。

沒多會兒就到家了,季旸讓司機下班了,拉著梁思憫回家。

他攥她手腕攥得緊,渾身上下都陰陽怪氣的。

梁思憫突然也惱了,不爽幾秒鐘,憋不了一點:“你拽什麽拽?這是你家嗎?三天都不回家的人,你有什麽資格跟我擺臉色,我出軌了還是給你戴綠帽子,他自己突然過來跟我表白,跟我有什麽關系,我又沒答應!”

客廳燈火通明,偌大的一樓一個人也沒有,梁思憫就一個人待了三天,他連個消息都沒發,這狗男人把這兒當旅館嗎?

“你是沒答應,我這不是怕你答應嗎?我踏馬就占了老公的身份,你除了床上給個好臉色,見我就不爽,我礙你眼?”

他依舊攥住她手腕,任她怎麽掙脫都不松手。

梁思憫“呵”一聲:“你回家了嗎?你給我發過一個字的消息?你夢裏看到我給你臉色看了?你竟然是我老公嗎?天吶,我都快忘了。”

“我在工作……每回忙完都半夜了我不是怕打攪你睡覺。”

“那你跟你公司過去吧!別回來了,死外面。”梁思憫踢他。

季旸突然摘了眼鏡,扔在桌子上,一把把她扛起來,“你講講道理……”

“好好好,我不講理,你最講理,你不怪別人騷擾我,你還兇我。”梁思憫對他又踢又踹,“你放我下來,你神經病啊!你硌到我了。”

季旸深呼吸,深深感覺到挫敗,他把人扛在肩上,防止她亂跑,這會兒她鬧騰得實在厲害,他擡手朝她屁股拍了兩下。

“你完了季旸,我今天不打死你我跟你姓。”

“嗯,季思憫。”

梁思憫使不上勁,好半天上了樓被他扔床上,梁思憫一個翻身抱纏在他身上,趴在他脖子上就是充滿怨氣的一大口。

季旸疼得倒抽氣,心想等自己老了不會滿身的牙印疤痕吧!

即便被咬著,季旸還是將人抱了個滿懷,他把臉埋在她肩上,深深吐了一口氣:“對我恨不得咬死而後快,但你甚至都不舍得對他說一句滾。我嫉妒了,梁思憫。”

梁思憫:“……我就是看他挺真誠的沒好意思罵。”

而且她真的就是覺得很荒謬很無厘頭,甚至都沒感到多生氣。

季旸額頭青筋直跳:“他示愛呢能不真誠嗎?”

梁思憫恍然,好像也是……

“你可憐他,你倒是可憐可憐我吧!跟你結婚的是我。”

梁思憫剛覺得有點愧疚,又突然觸發憤怒值,她“呸”他,“你都不回家,我可憐得著嗎?”

“我錯了,是我不對,我該死。”季旸突然轉換策略,聲音低沈又消沈,“雖然我三天做了半個月的工作就為了早點結束陪你過年,雖然我熬夜熬得頭疼,眼都快瞎了,但沒關系,誰讓我愛你呢!是我應得的,也不用心疼我。”

梁思憫:“……”

季旸:“我已經超過三十六個小時沒有合眼了,我做夢都想抱著你睡。”

雖然梁思憫突然有點不知道從何罵起了,但也不忘挑他的邏輯毛病:“你都三十六個小時沒合眼了,你做的白日夢?”

季旸:“……”真難搞啊他老婆。

不愧是他老婆。

梁思憫軟了聲音:“那等你睡醒了再吵?”

季旸氣笑,一把推開她衣服,一只手控住她的腰:“你可真體貼啊!不用心疼我,來,吵,床上吵,幹吵多jsg沒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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